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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像|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by stop!

阴阳师群像文,出场最多的cp是光切,其中从sp-呱各个等级都有个别角色出场,因为是群像,所以每位出场都不是特别特别多。

7k,一发完。

搭配歌曲 《当你老了》食用更佳。

写这文出发点是最近的源式阵营应援。但最后写成了群像。



冬天来的时候对于老人总是最难熬的,特别是接近开春,冰雪半融不融的时候,到了这时候我奶奶总是陷入长长的日光昏迷当中去,神志不清,念念叨叨,一会儿做好梦,一会儿做噩梦。她的梦很长,就像是坠入了酒杯,一头溺进去。

她佝偻的身躯裹着厚厚打补丁的被子,就像是一只快要枯竭的蚕蛹。她已经很老了,熬过这个冬天就算是特别长寿的人,连京都的贵族里面娇生惯养的太太夫人们都不一定有她活得长。

她见识过很多事,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史书,困苦到战乱、饥荒、像薄纸一下被轻易屠戮的生命、眨眼间淹没海上城池的烈火,奢靡至金缕、琼池、歌姬们被弯折的腰肢、那高高叠起的云鬓底下的柔情,她都见过。

她什么都见过。百鬼夜行。只要拿一盏狐火灯笼,披上用妖怪恶鬼织成的外衣,就能混进去。它们很热闹,总是很快活,哪怕狐火快要焚烧整座城池,它们依然像是没有被任何烦恼侵袭的样子。它们比赛跑步,总是唱歌,偷吃冰葫芦,偷偷在路过的男女脚上系红绳子,被发现就像神棍一样胡言乱语。它们举办歌会,将长长的红灯笼挂在天顶那么高的地方,垂坠下来,又将五彩的御守挂满树梢。人们和妖怪的心思都在风里散了又吹起,在薄薄空气里腌酿起来。

“因为它们岁数长啊,岁数一长,青春永驻,世间还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我把擦过奶奶身子的布放进水盆里搓洗。

我的奶奶听到这句,突然有了反应颤巍巍撑起身子来。

“奶奶?你醒过来了?”我拿洗干净的布开始给她擦手臂,“当然也不一定,还需要强大啊。如果又强大又长寿,那一定是一件好事吧。反正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很开心。奶奶你说是吧……奶奶?”

我的奶奶此刻用一种浑浊的眼神望着我,像是一勺水搅浑在泥沙里,越搅越浑越搅越浑,她长着嘴像是想说话又像是无话可说,最后终于无奈地垂下了头,我看出来她很悲戚,但她的身躯早已干枯,再也挤不出一滴苦涩的泪珠来,她这几十年被生活榨干,已经成了一截彻底的枯木。

“奶奶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叹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帮她掖紧被子,拾木盆往外走。

我快要离开那吱呀呀的木门,回头看了我的奶奶一眼,她还是那个样子,低垂着头,一脸木讷地沉溺在旧日的繁华当中,沉浸在满树的樱花簌簌落落,被看似永远不会结束的歌舞艳词圈住。

那时候她很年轻,又美丽,腰肢比肩细柳,但一下子就被那些蛮夫粗人的甜言蜜语荤词荤话冲昏了头脑,恍然不知,觉得美丽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爱得热烈爱得茂盛爱得高傲,碰到绊子不知所以,想不清头脑,纵使遇见更加美丽的生物,这美丽让她觉得心生嫉妒,却愈发坚定了美丽这张无所可挡的通行证的强大。

后来时光像对所有人一样无情无义地剥削她的美,岁月的庸庸碌碌恣意地腐蚀她的骄傲和活力,终于在某一年把她磨成了一个安于天命专于一寸天地的妇人。她忍了又忍,她告诉自己所有人都一样,自以为是地借口平庸着,并且同一样厌弃那些被生命眷顾的天才。

她丈夫半夜的鼾声像是传说中震天的神明,他打在自己身上的伤痕和那人喝的酒一样多,她在多次的原谅中开始学会对男人的不知所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的钱总是不知所踪流水一样哗啦啦,男人却是哭哭啼啼骂骂咧咧一头扎在烟酒里自顾自逍遥快活。唯一支撑她的是日渐脱去稚嫩表壳,变得和她年轻时候模样类似的小女儿,她的女儿如此美丽,让她觉得像是又重新活了一遍。但她的女儿越长越美丽,她的丈夫却越来越鬼鬼祟祟,直到某天夜里她起夜看见光着的醉酒丈夫一摇一晃地往她年轻美丽的女儿房门窜过去,她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忍忍吞吞一下子在此刻爆发出来,她冲过去撕拉他,拼尽所有的力气,不管不顾,但多年在土壤里锄地的男人力气太大了,她打不赢,她的女儿的清白就在那门里面,怀着鬼胎的恶魔在外面,她拼命攥住他的胳膊。

突然雪花像是繁茂了起来,溅在她的脸上,混着她的泪滴,看着男人一滚一滚的头颅落到井里,她终于号啕大哭,转身谢谢恩人。

那恩人她脸熟,她记得,她没有忘记,她的恩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一丝一毫,岁月像是突然在他这里打了一个盹儿,他饱含恩赐的美丽依旧和年轻时候一样,甚至他的眼神也和记忆里没有丝毫差别,干净、纯粹、世故又天真。

“鬼切。”

她抖了抖,视线迈过持刀玉立的男人往他身后望去,又一次望见了一位故人,但这次的故人和她一样,没能逃过岁月的蹉跎,皱纹爬上他的眼角唇边,本来凌烈的白发也微微变得柔软了些,他不再身挂铠甲,单纯地穿着一件再朴素不过的蓝白相间的浴衣,腰带松松垮垮,像是在饭后散步,或是去看花火大会。

她年轻时候疯狂爱慕敬仰的将领并没有认出这位曾经在家族服侍过,如今已经衰老地不成样子的仆人。

她想,还好,太好了。

年轻时候她因为嫉妒那重宝因为美貌,言语上被架于高处,行动上被放于卧寝,嫉妒那日日厮磨,嫉妒他即使害死源式那么多人,却始终未曾在那高高在上的家主口中沾染一点污渍,嫉妒他仗着美丽肆无忌惮。

她告诉别人妖孽以色侍主,编造那房门里的艳事,她用尽了自己所能想象的艳词荤话,她让那场面绘声绘色,她就这样眼看着源式的大门对自己永久的关闭再也没有打开。

而如今,当事人一个对此一无所知,一个早已遗忘了她。

她想,还好,太好了,他们不会将现在这样的自己和当年的妒妇联系起来。

“事情办完了?”源赖光懒洋洋地将手藏进袖子里,问道。

名为鬼切的妖刀将手中的兵器收鞘,抬眼问她,“还好吗?”

她佝偻着腰,最后还是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拜礼用于感谢。

“啊,已经上烟花了。一月一次的百鬼夜行的宴会开始了。”源赖光道,“走吗?你不是之前一直抱怨事多总错过。”

她微微从手指的缝隙往外窥探,此刻天空黑得泼墨,她没能捕捉到烟火的尾巴。或者说,此刻天空一定被一场又一场接连不断的烟火点缀,它们被尽情地撒向高远的天际,又因为重量而重归土地。

鬼切应了句,打算离开,结果发现不知抬头看烟火的哪个瞬间,垂坠地面的缕衣被这妇人攥住了一个小角。

鬼切歪了歪头,斟酌言辞,“还有何事?”

“请求您……很冒昧,能让我能够看一眼您眼中的烟花吗?”

鬼切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儿被冒犯又有点儿不知所措,最后他无奈地蹲下来,弯成一个有点儿滑稽的姿势,正对妇人的眼睛。

源赖光:“……”

源赖光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条,随意施了一个术,那宽布条就在风中飞舞起来,最后飘落到妇人的手腕上系了一个结。

结成的那刻,这些年的时光好像一并倒流,她的手臂变成年轻时候的凝脂模样,满头琐碎的白发褪去,乌黑得泛出光泽,她脸上层层皱纹消失,微瘸的右腿也变得利落。

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天空被映照得五颜六色,像是年轻时在源式大院被各位贵人赏赐的缤纷糖果。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这块布就会消失。”源赖光将鬼切扶起来,借着整理仪容趁机摸一下他的马尾,“我可以帮你看见这一切,但你能否承受住繁华消失之后人类躯体的脆弱,就得看你自己的内心了。希望你有一场好梦。”

那昔日爱慕的将领携着自己的宝刀离去,消失在憧憧柳条的黑影里。

她激动地抚摸自己重归年轻的身躯和面容,看着井水倒影下艳丽的眉目,幸喜至有点儿癫狂,快速地窜进了街头热闹的妖怪中。她的脸庞被通红的街道映得粉扑扑,有鬼怪向她问好,它们望着她痴痴笑,还有过路的小孩给她鲜花。街道口有鬼怪吐火舌,然后假装自己被烧成了烟灰四散,最后在某位小妖的帽子下钻了出来。路边被高高架起的来台上一只蛙活蹦乱跳地叫嚣压一赔十,反压靠海,最高筹码胜者追加研发的新型式神捕捉器用过都说好。底下的看官起哄,都叫要演示一下传说中的新型捕捉器,她看着妖怪们听着它们吼叫,也跟着吼起来,它们吼得多大声她也多大声。那只青蛙骂骂咧咧地拿出新型的捕捉器画符咒,然而什么都没有出现,底下人也跟着骂骂咧咧,它大吼一声说时机不对,又演示了一次,一只长着小翅膀的奶娃娃就从里面蹦了出来,还高兴地在台上飞来飞去。

她大叫:“好厉害!”

那小天狗听得像是很自豪,又使劲地煽动自己后面的小翅膀,结果刮起一阵旋风,把台下姑娘们的裙子都掀了起来。等她把裙子撩下来,那小天狗早已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了。

她笑得脸都热了,这时候一股更热的热浪来袭,周遭的妖怪们突然屁屁颠颠连滚带爬地蹿开,有一个还躲进了蛙老板的瓷器里。她转头望去,路面的岩石被掀起一层又一层,堪堪在她跟前停止,一个背着葫芦的大妖把葫芦丢到空中又接住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重重地锤在泥石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

“这儿有人,护着又影响发挥,我们去别处较量!”那大妖潇洒地斜靠在葫芦上,提声道。

此刻他说话的对象落到地面,房屋大小的鬼手收束成人手那么大。

“好!挚友,我们换地方再酣战!”

“啧。换地方就不会让你了!”说着,她的长发被疾风攥起,等再次落下来,那两妖已经不见了踪影。

“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哼。”一只飘飘悠悠的鬼魂把身上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黑布扒拉开,“不就是鬼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店门缝钻走了。

“噗。”她笑出声,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一回头,一娃娃脸的小姑娘正怼她的脸。

“你好,要不要算一卦姻缘?不要钱不要钱,算卦是神明的天职,但是你也看见了我很穷,以捡破烂为生,所以有时候我算卦也是要收费的,毕竟要糊口嘛,不过我看姑娘你天庭饱满面颊圆润肤如凝脂貌赛天仙,本神明决定额外给你破例一次,免费的便宜白贪白不贪啊!”那小姑娘叉着腰,踮着脚对她笑,满眼认真,大概是对自己身担如此重任而深感责任深重不可松懈。

“那算一卦吧。”她想要换一个姻缘,她原来的姻缘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她,她觉得自己也许能有一份和这躯体相配的姻缘。

那女孩似乎在算她的卦,但后来冷汗越流越多。最后女孩攥住她的手腕拉到一个角落,悄声道,“你是人类吧?这儿不是你的生活,虽然神明的任务是让人幸福,神明的职责是尽可能为人们创造幸福,但你这样下去只会招致不幸。”

那女孩攥紧她的手,“姐姐快离开吧!”

“胡、胡言乱语!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甩开那小女孩的手,有点愤怒,有点害怕,“你实在是太无礼了!”

她一头扎进妖怪的潮流,跑开了。

转眼也不知道走到了哪条街哪条巷,妖怪也变得少起来,枝楞楞看见屋梁上坐着两妖怪在喝茶下棋,其中一位满头流萤的白发随意落下来,面貌也是妖怪中少见的清朗月明,一只小白狐狸此刻正在他盘坐的膝上悠闲地打盹儿,下棋的两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突然一个骑着山蛙的小女孩一口气迸上去,山兔跳下蛙蛙,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超大的冰糖葫芦,在小白狐狸跟前晃悠

“小狗!我们去比赛跑步吗!我已经召齐了好多了妖怪决定今晚决一胜负!”

“小白是狐狸不是狗!要小白说几次!”那小白狐狸用尾巴一溜卷起山兔手中的大冰糖葫芦,正打算进口,又被小女孩夺了过去。

“只有参加跑步比赛的妖妖才可以吃冰葫芦哦!小白要不要参加!”山兔晃悠晃悠自己的冰葫芦。

“不参加。”小白又窝回去原地,继续悠哉悠哉地打瞌睡。

山兔不高兴地撅嘴,又拿脚戳了戳那小狐狸尾巴,对方依然无动于衷,“还有奖励的!获胜者可以得到专属奖状!孟婆快把奖状打开!”

另一个小姑娘随机骄傲地掏出一块破布,只见上面写着,“特此任XXX为山蛙村第491届最佳飞毛腿选手·山兔上”。

“为什么是第491届?”玉藻前打开折扇,好奇道。

“因为每月百鬼夜行都要比赛跑步,已经比了40多年。”小白幽幽道。

“可是这次不一样!晴明大人几天前送给山兔一套极品装备,山兔已经脱胎换骨了!这次我一定要拿下最佳飞毛腿!”山兔嚷嚷。

“不去。”小白转了个身,闭眼装睡。

山兔气得脸鼓起来。

“我有一个办法。”玉藻前悄悄凑到山兔耳边,用折扇轻敲一下旁边正内讧的呱。

茨木呱会意,不知从哪变出一尺长的烟斗,烟口燃着小小火苗,然后它往外伸长又伸长,最后火苗对着小白狐狸的尾巴炙烤。

“哇!玉藻前大人!”小白气得变出人形,追着那只到处跑的呱打。

“快去比赛啊。”玉藻前笑。

“好嘞!毕竟我得了极品装备,就让小白一程路!山兔现在来追了!”山兔正正衣襟和小朋友们齐蹿了出去。

见诸妖远去,晴明无奈地落下一子,“唉,你真是。”

“年轻人嘛,就得有年轻人的活力。”玉藻前跟着落下一子。

原来这儿是被清场作为了赛跑的跑道,所以才如此少妖怪聚集。

她又转身决定去了另一条街,忽而被那房梁上的狐妖叫住。

“小姑娘。那个人类小姑娘。”玉藻前道,“快快离去吧。”

她没有应答,转进另一条街巷。

这儿热闹很多,还有妖怪学人类摆摊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这儿她越过妖怪的海洋,她看见了那位将领和他的爱刀。

时至今日她依然感慨那爱刀的美丽,像是层层褪去了人性妖障的肮脏不堪、龌龊旮涩,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如果她年轻时候能够摒弃嫉妒之心或者将其永远隐藏,是否也会遇见一位一心一意待她的爱人。

鬼切此刻正是他第一次以刀化形见到源赖光的样貌,被束起来的马尾此刻正随着男人低头观看商品的动作而偶尔晃荡一下。看得出来他在和源赖光闲谈,两人大概逛了好些会。

鬼切像是对一白玉梳子很喜欢,那白玉梳子旁的红云苏吊坠就顺着他的动作摇来摇去,源赖光此刻不知道说了什么,鬼切突然涨红脸,隐藏的两只角也冒了出来,源赖光趁机想去摸,但被鬼切不客气地一掌拍掉。

源赖光又和鬼切谈了几句,手指忽而朝摊上一只猫耳伸去,结果再次被鬼切打掉,此刻鬼切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白色,整个炸起来,就像一只白毛刺猬。源赖光遗憾地叹息,伸手将鬼切揽怀里,作样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

她眼看着鬼切的头发越炸越厉害,却依然在那怀里埋着。

这样的场景对她太过尖锐,让她落荒而逃。

然而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街上的妖影随着她的奔跑渐渐褪色,最后彻底消失变成荒凉萧瑟的街道,她因为腿脚不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爬起来时手臂的皮肉已经变得松松垮垮,泛着枯黄。

她跟前有人影,抬头是那位年岁比她更长的将领,依然穿着蓝白相间的浴衣,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您认出我来了是吗?!”她突然哭喊出声,“那时候您觉得我做错了事,把我赶出源家,但您觉得不够,所以来报复我了是吗!”

源赖光沉默不语望她的眼神透着浓重的悲哀。

“可是我这些年遭了这么多罪,这是我应得的吗,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言到了一句碎语,至于这样吗?!您看看我看看我我的皮肉我的右腿我脸上的褶皱!我这些惩罚还不够吗?!”她哭喊。

“你的女儿还在房间里熟睡,去找她吧。”源赖光答。

“我没有女儿!我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女儿!”她哭喊,对此无法适应,她苦的日子太久,把她苦成一滩死水,这突如其来的短暂欢愉冲昏了她的头脑,那鬼怪之地太幸福了,衬得她的本来日子就像是泥地里的爬蛆。

“那只是用来欺骗比较弱小的人类和妖怪的障眼法而已,在力量强大的阴阳师和鬼神妖怪眼里,你依然是这个人类,没有变化。”源赖光叹息,“我并不会使人类的躯体岁月倒流的术法。”

她抬头望着这位已经衰老的天才阴阳师,即便他呆在贵族的宅邸里被养尊处优地供着,依然没能逃脱时间的刻痕,虽然他的境遇财富地位让他老得比她慢得多,但他终究还是老了,他将来还会更老、更老,老到和他的爱人走在路边会被路人误认为爷孙的地步。

“您也老了,虽然没有我看起来这么老,但是您的脸上也爬满细细的皱纹,您的身体也不再如同年轻时候那么强壮,你杀敌的刀剑不会再利落如风,在战场上奔跑的脚步迟滞又缓慢,您总有一天会和我看起来一样老的,甚至比我现在更老。”她越过天才阴阳师望向他背后正在不远处静静等候的那位源式重宝,“他依然是那么年轻,和过去没有一点变化,如此漂亮得让人贪心。再过多少年,他都会像现在一样,但您已经不再有吸引力了,总有一天,他会再也忍受不了您的衰老和迟缓,连伪善的面具都不想带。他总有一天会背弃掉您。”

“您也和我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无论您的阴阳术多么强大。”她哭道,眼里浸满了泪水。

源赖光沉默了,也因此迟疑了一秒,最后他缓缓道,“我选择接受自己的衰老。至于鬼切那时候的选择,他是一把有着独立思想的斩杀恶鬼之刃,他有自己的权利去过自己所想的生活。”

“您也曾经剥夺过他的权利!”她喊道。

“因为我老了,而鬼切成长了,对世界了解更深,他不需要一个人去护卫他的背后也能在丛林生存。”源赖光望了一眼背后假装听不见实际上已经炸了一耳朵的毛的爱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在无意间嘴角露出淡淡的满足。

她枯萎地耷拉在地上,又哭泣又喃喃。

她一个人穿过寂寥昏暗的街道,跨过枯木枝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像一个游魂野鬼,突然看见前面的屋子亮着灯,不知道是哪家人的灯,但光很亮,让她总算有点儿活力。

“呸。难吃。”一个少年坐在井边托着腮拿小指扣耳朵,扣了又掸掸,满脸无聊透顶,“啊,你来了。托你的福,吃了一餐不知道有多恶心的东西。我就不该答应她善后。”

他跳起来拍拍身上衣服的灰,伸了个懒腰,正眼没看她,一鬼直接踹了她家的半开的门往外走。那鬼个儿倒是很高,就是仗着个儿高偏生不爱正点儿走路,非要微微驼一点儿背。

她总算想起来这是她家,她女儿还在里面睡觉,她的混蛋丈夫不久之前死了,尸体倒在院子里,但是现在已经没了踪影。她女儿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颤巍巍悄悄走进去,她女儿还在熟睡,嫩芽的面容含苞待放。睡容安稳,看起来没有做噩梦。

她的女儿很年轻,将来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可挽救的,不可挽救的,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花言巧语的蛮夫和满口流涎的腌臜汉,好的坏的,很多人。她从来没有指责过自己这个母亲,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母亲。

她弯下腰轻轻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又害怕泪水打湿女儿便立即起身。

“快长大。变得成熟起来。”她哭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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